【UNINE】江湖行舟传07
天恩城篇（7）
| 少年之情，江湖之义也 |
灯影残烛，沉重静谧，房间内的气氛就在这个刺客少年醒来后变得如此压抑起来。
谁都不知道他为何受伤，为何中了皇家秘制的毒药暗器。
就连管栎，也被稀里糊涂的叫来救了这个不明来历的少年。
兴许是察觉众人警觉的目光，少年叹了口气，说：“你们不用这么看着我，想问什么就问吧。”
“名字。”夏瀚宇率先开口。
“何昶希。”他答。
“那天在皇宫屋顶见到的你，是你吧？”接着，陈宥维又问。
“是我。”何昶希点了点头：“但我不是去刺杀皇帝的。”
“那你去皇宫做什么？”李振宁问：“你是异域人？跟着异域使臣来的？”
何昶希摇头，面露不屑：“我才不是。我只是祖辈里不知道哪一代，恰好有他们的血统而已。毕竟我的目的，可是杀了异域使臣。”
管栎震惊道：“杀了……难道你和异域使臣有仇？”
何昶希：“不算有。他们要我杀，我就杀。”
管栎：“要你杀异域使臣？不是杀圣上？”
“呵，圣上？”何昶希轻蔑的笑了一声，凌厉的眼神中透露着悔恨，似乎下一秒就要将人捏碎一般：“你们的好圣上，可真是算的一步好棋。”
“什么意思？！”
刚才一直没说话的李汶翰突然一下子爆发起来。
听了半天他算是猜了个大概了。
或许这一切，都是一场局……
“何昶希，你是不是灭斯门的人？”
“猜的不错。”何昶希抬头，看向李汶翰：“你就是那个少船主吧？被皇帝一道圣旨利用，要灭了我们灭斯门全部，对吗？”
李汶翰表情凝重，没想好怎么回答他，更没想好心里那个答案。
“我劝你算了吧，就凭你们，怎么可能除掉灭斯门。”
“你小瞧我们？”李汶翰质疑道。
“我不是小瞧你们。”何昶希说：“灭斯门有多大，你们难道不知道吗？”
“圣上给了我分舵地图。”说着，李振宁从口袋中掏出地图，虽说不是很密集，但标明的分舵数量却不少。
何昶希看了一眼，说：“这些只是分舵，总舵怕是你们连大门也进不去，更别说门主还是武林榜的第三，你们要去挑战他。”
果然……
看来这还真是一项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就算伙伴再多，对于消灭如此大的江湖门派也是无稽之谈。
“等一下等一下，听半天我都晕了。”夏瀚宇突然打断道：“所以少船主和军师大人是奉了旨要除掉灭斯门？而这位公子说是灭斯门的刺客，当晚要刺杀的也不是圣上，而是异域使臣。”
何昶希点头，一股无可奈何的模样，却又不得不把真相给这几个被蒙在鼓里的人讲清楚。
“你们还真是被耍的团团转，那当今圣上就是创立灭斯门的人！也是要亲手毁掉灭斯门的人！”
“什么？！”
大家异口同声的互相看着对方。
房间内的空气似乎又沉重了几分，因为何昶希这句话无论真假，传到别人耳朵里都是掉脑袋的死罪。
当然，如果是空口无凭就算了，最怕的是他有理有据，甚至可以从腰间解下那只有灭斯门刺客才有的玉佩。
“我们门主是圣上幼时的武功师父，灭斯门是圣上建立的，起初的目的只是做他登上皇位的一个幕后组织。后来灭斯门做大了，演变成杀手门派，而圣上却觉得迟早有一天会被人发现他与门主曾经做过的事，所以假借让我们刺杀异域使臣的名义，其实……就是要我们死。”
原来，那夜死掉的灭斯门刺客，是圣上故意下的局。
既能找个理由正式翻脸除掉灭斯门，又能让灭斯门的人以为是这个刺客叛变，跟圣上毫无关系。
如果不是何昶希这些天跟着他们偷听到种种，恐怕被蒙在鼓里的人也有他一份。
只是圣上知道何昶希这个人的存在，当晚刺杀的刺客有两个，只死了一个，所以另一个皇帝一定要四处派亲信暗自追杀。
“这就是你们的皇帝，好一个心机谋算，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坐稳皇位。”
何昶希的语气冷嘲热讽，他本就不知世间冷暖，如今更是失望透顶。
不过眼下最不能相信这一切的，还是李振宁吧。
他无条件的相信给了自己功名利禄的圣上，也间接把汶翰哥几个人和自己一起拉入了这场局。
懊恼、忏悔……
李振宁不知道该怎么弥补自己的过错，他只希望，这一切不要降临到大家的头上。
“没关系。”李汶翰看出了李振宁的心事，安慰道：“这么多事堆在一起确实让人无法接受，不过这才叫江湖，惊险刺激，不是吗？”
“我……”李振宁抱歉的笑笑，说：“我总说让你们相信我，现在看来……我总是带你们做出错误的决定。”
“那现在有正确的决定，你要不要做呢？”何昶希说道：“带我回灭斯门总舵，我要带你们见门主。”
“那可不成。”陈宥维阻拦道：“万一门主不待见我们，圣上也觉得我们叛变，岂不是死路一条。”
“门主不是那等人。”何昶希说：“我需要你们替我作证，让门主看清那个小鬼头的真实面貌！”
小鬼头……看来何昶希还真是目无圣上。
勇气可嘉啊。
何昶希：“灭斯门总舵在雍州，我知道你们有船，虽然开过去是费了些时日，但是你们必须带我去。”
“为什么？”李汶翰问：“那如果我们不想跟圣上作对，现在反过来杀了你呢？”
“你们要真的那么做，我现在就已经死了。”
“你倒还挺聪明的。”李汶翰赞不绝口的说：“好了，大家既然都有不同的目的，好在方向一致，我就做个顺水人情，让大家一起走吧。”
“走之前，我还想见见那个叫嘉羿的少侠。”夏瀚宇道。
李汶翰点头：“当然可以，既然要调查武林榜的话我们可以带上他一起，还有我弟弟。”
年轻气盛就是好，一见如故的少年情，说走就走的旅行，无论前路多么凶险也不会惧怕这江湖。
李汶翰心想，就算自己被圣上坑了一把，可到老了再回忆起这些，总不会觉得后悔。
回到家的他找胡春杨说了整件事的始末。
面对如此深的阴谋，胡春杨也只听的懵懵懂懂。
但他们知道，接下来的任务，是要等到嘉羿，然后再决定第一个目的地。
“嘉羿少侠，我可算等到你了。”
李汶翰盼了三天终于把背着“挽日弓”的英气少侠盼来了。
胡春杨走过去，这次快狠准的直奔嘉羿身后，仔细盯着那把弓瞧了又瞧：“我确认，这就是挽日弓。”
“你们这是做什么？”嘉羿不解的问：“我是来找定安公前辈的，请问……前辈在吗？”
“找我爹啊，他不在。”李汶翰回答：“不过你这年纪和这身好功夫，来我家做家丁太可惜了吧。”
“原来……你是李少爷。”
“哎，叫什么少爷，太见外了。”李汶翰摆了摆手，道：“叫少船主。”
“少……船主？”嘉羿试着叫了一声。
“太好了，你叫了汶翰哥少船主，就是我们其中一员了。”胡春杨天真的笑道。
可是……嘉羿一头雾水的看着发生在他身上的一切。
晕晕乎乎的听着李汶翰和胡春杨说要带他出海什么的，然后被一溜烟拉上了马车，驶向三河港。
“这……究竟发生了什么？”
直到马车上，嘉羿还是云里雾里。
李汶翰拍了拍他的肩膀，挑了挑眉，道：“还没听明白吗？你走大运了，要跟我们一起出海，高不高兴？”
“高……兴？”
“汶翰哥，他说他高兴。”
“高兴就对了！”李汶翰跟嘉羿熟络的聊着，企图用亲和力让他心服口服的跟着自己走。
反正要报恩嘛，子承父业，报父亲的恩就相当于报自己的恩了，“拐骗”他出海也是有正当理由的。
马车到了。
三人下了马车，迎面而来的是等待他们许久的众人——
李振宁、管栎、夏瀚宇、陈宥维、何昶希……
人数算不上多，但有同伴的感觉，有……相互扶持的感觉。
“你们是要……？”嘉羿问。
“你还没明白吗？挽日弓弓主？”夏瀚宇从背后拍了拍嘉羿，说：“我确认，你这把弓是真的。”
“你们是在打挽日弓的主意？！”嘉羿突然警惕起来，仿佛他背后的弓如同他的命一般珍重。
“你别多想，我们是想帮你的。”夏瀚宇说：“间横自称挽日弓弓主排了第八，你可知道？”
“……”嘉羿沉默不语，眼神中略有动摇：“他……算了，我不计较这些。”
夏瀚宇：“可是武林榜要的是一个公平。我不在乎你们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是我在乎的是公平，是江湖威信和道义，这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我可不在乎你们这些。”何昶希突然打断，若无其事的走上船：“你们把我带回雍州以后，就后会无期了。”
不愧是专业的刺客啊……
够冷血够无情的，厉害。
“所以，你们要去找间横吗……？”嘉羿问：“我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去的话……我愿意。”
“那我们的第一站去哪儿？”陈宥维问。
“去雾溪吧。”管栎提议道：“我想先去找我师父，把异域使臣这件事告诉他。”
“真浪费时间。”何昶希嘟囔了一句，可奈何只有李汶翰他们有船，所以他除了抱怨，也只能乖乖跟着了。
目前来看，几人之间自是不熟的。
李汶翰看着大家一个又一个登上了船，心中说不上来的激动。
他们虽然互有芥蒂，也都不是知根知底的人。
但现如今都在他的船上，都是他需要一起出海一起过命的人。
算同伴吗？
他觉得算。
李汶翰笑着登上了船，收起甲板，感叹着从小跟这三河港的叔叔伯伯们学的开船技艺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那我们的第一站就去——雾溪。”
不把这一切当作任务。
就当是和新认识的朋友们一起游山玩水，放掉一切，在这艘爹送给自己的大船上好好游历。
不过说到底，这船是真的大。
光房间就有两层，拢共十几个，一人一间都多，更何况，这船上还藏了人……
年轻的剑客紧紧握着手中的剑。
他感受到船开了，自己却还留在这里。外头有人，不能轻易出去。
追着可疑地人走到了船上，没想到解决掉了以后，船竟然开了……
在海上哪能轻易走动，这可如何是好呢？